
这几天,她的脑子里老在拼命想一个问题,确切地说,是一个从未去过的地方,一个地名。这个地名很重要,非常重要,所以她以为自己已经把它刻在了脑子里,就像一首老歌里曾经唱过的,“从来不需要想起,永远也不会忘记”,于是从来没有费过神去想它,以为它总在那里。结果有一天,想把过去拿来重温,却发现丢掉了最重要的标志——一个于她有着特殊意义的,十分重要的朋友的地址。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。
和这个朋友的关系就像一生中混沌初分,像一道闪电把她的人生劈开,从来不曾有过的激动和沉迷,从此知道了真正的爱是怎么回事,知道了思念原来真的可以让人憔悴,也明白了歌里所唱的终夜流泪,也理解了李商隐的一寸相思一寸灰。是的,她爱他,曾经,很爱很爱。
爱的标志,就是把他的电话记在脑子里,把他的地址记在脑子里,虽然从来没有见过,却让他在自己的生命中做最重要的主角。
只是没想到大幕拉开,并不意味着一出戏可以从过去一直唱到未来。主角也是会谢幕的,也会淡妆退场,留下她一个人独自在黑洞洞的舞台上咿咿呀呀地唱。
守着的,是一个人的地老天荒。
再怎样的孤独凄凉,日子总是要过的,心里再怎样洪荒一片,周围也是车如流水马如龙。先生在,一直都在,满怀忧虑地看着她活在自己的世界。他不知道她的世界里都有些什么事和什么人,但他知道她的腿会冷,冬天对她来说很漫长,一年四季的变化让她神伤。面对一个人精神上的深渊和黑洞,他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清醒,所能做的就是煲一锅好汤,做一顿好饭,倾其所有,为她买一件漂亮的衣裳。一日日的柴米油盐,像一根细细的丝线,艰难地往回拽一个大风筝一样的心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,她渐渐注意到身边咯咯笑的孩子,也看见先生倾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。这些不起眼的点点滴滴,像一道热水断断续续注入冰面,把她冰封的世界滴出一个圆圆的洞,像一个冒着热气的月亮。
月亮越来越圆,越来越大,越来越亮,连她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,往事打着滚跑远,而这个地址,曾经那样深地刻在心上,原来也会被渐渐填平和遗忘。
闲暇无事,拉开衣柜和鞋橱,整理旧物。哪里都是满满当当,手都塞不进去。一时兴起,一通打包,该丢弃丢弃,该送人送人。也会心软,也会心疼,也会想着这些东西跟了自己这么多年,却让自己这样无情地丢弃。可是,生活就是这个样子,自己像个大篮子,一开始什么都想往里装。装不下的时候,又要一件一件往外扔,有有意的割舍,有无心的丢弃,到最后像一棵树上所有的圣诞礼物都被摘完,节日过去,剩下的才是一天又一天真实而又平淡的光景。光景是个什么样的词?无非是用最朴实的包装,包裹最真实的人生。
原来只要肯舍,没有什么不能,原来就算不肯舍,到最后生活还会悄悄帮你埋葬。无论怎样,生活就是一个由多到少的过程,去芜存菁是生活使命。会过日子的人一天天过,不会过日子的人一天天被过。而所谓的会过日子,就是把那么多驳杂的人和事,都干净利索地扔远,就是明白原来那样辛苦去追求的所谓爱恨,只不过一场空花幻影。
孩子一路笑着跑上楼来砰砰砸门,先生拎着肉和青菜一头钻进厨房,妈妈打来电话了,叮嘱自己冬寒加衣,眼前平淡而温暖的日子多么美丽。一场飓风扫去呛了自己的浮尘,剩下的才是真金。
智慧点灯:生活自有它的规律,它总会在你不知不觉间,帮你做着减法,悄悄遗忘前尘,再把现有的幸福盛在金盘里,双手捧在你面前。享受它吧,那是你学会放下之后,应得的福分。 |